(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最近迷上了杜甫的作品,年輕時感覺他的作品太沉重了,不像李白那樣飄逸瀟灑,年紀大了以后,經(jīng)歷了一些坎坷,感受他的作品入心入情。杜甫一生幾乎在顛沛流離中度過,安史之亂之后的中國大地,被他看了個夠。他和李白不一樣,李白總是意氣洋洋地佩劍求仙,一路有人接濟,而杜甫卻為妻小溫飽屈辱奔波,有時候甚至像個難民,不知夜宿何處,但是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創(chuàng)造了稀世的偉大,為蒼生大地投注了太多的關(guān)愛和同情,再小的村落、再窮的家庭、再苦的場面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細細觀看,靜靜傾聽,長長嘆息,默默流淚,他無力無錢不能給予具體幫助,能給予幫助的就是眼淚和隨之而來的筆墨,一種被關(guān)注的苦難,已經(jīng)不是徹底的苦難,一種被描寫的苦難,更加不再是無望的泥潭。中國從來沒有一個文人像杜甫那樣,用那么多的詩句告訴全社會苦難存在的方位和形態(tài),以及苦難承受者的無辜和無奈,后來中國文人面對民間疾苦所產(chǎn)生的心理程序,至少一半與他相關(guān)。中國文化因為有了杜甫,多了不少善良的成分,在他的筆下再苦的事、再苦的景、再苦的人、再苦的心都成了美的成分,是美成為苦的背景,或者說苦成了美的映襯,苦和美融為一體,難分難解。
舉一個小例子,他逃奔被擒,成了叛軍的俘虜,中秋之夜在長安的俘虜營里寫了一首思家詩,他在詩中想象,孩子太小不懂事,因此中秋之夜,只有妻子一個人抬頭看月,思念自己,此刻妻子是什么模樣呢?他寫道:“香霧云鬢濕,清輝玉臂寒?!绷攘葞讉€字就把嗅覺、視覺、觸覺等感覺都調(diào)動起來了,為什么妻子的鬢發(fā)濕了?因為夜霧很重,她站在外面看月,時間久了不能不濕,既然站了那么久,那么裸露在月光下的潔白的手臂應(yīng)該有一些涼意了吧?這樣的鬢發(fā)之濕和手臂之寒,既是妻子的感覺,又包含著丈夫似真似幻的手感,實在是真切到極致??梢姸鸥κ侨绾斡妹纴碇品嚯y的,同時也讓大家感受到他和李白是那么不同,李白不會那么細膩、那么靜定、那么含蓄。但是這些遠不是杜甫的全部。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白帝城門水云外,低身直下八千尺”,“向來皓首驚萬人,自倚紅顏能騎射”“云來氣接巫峽長,月出寒通雪山白”。這樣的詩句,連李白都要驚嘆其間的浩大氣魄了。杜甫的世界什么人都可以進入,不管在哪里“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這就是他的無限空間,正因為這樣,他的詩歌天地包羅萬象應(yīng)有盡有,不僅在內(nèi)容上是這樣,而且在形式、技法、風(fēng)格上也是這樣,杜甫成了中國古典詩歌的集大成者,既承接著他之前的一切,又開啟著他之后的一切,人世對他那么多冷酷,那么吝嗇,那么荒涼,而他對人世卻是那么熱情,那么慷慨,那么豐美,這就是杜甫。杜甫對我們最大的啟迪是用美來制服苦難,用美來凈化心靈。
文/李慧
視覺/實習(xí)生 朱家歡
編輯/陳江南
二審/趙相康
三審/黃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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