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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最大的一代美國女性,如今陷入中年危機 全球熱消息

2023-06-30 12:22:44 來源:新京報

在美國,X世代(指出生于1965—1980年間的人)作為夾在嬰兒潮一代和千禧一代的中間層,處境十分尷尬。

X世代的女性,她們出生、成長的時代正值第二波女權(quán)運動取得重大進展之際,所以她們擁有前幾代女性所沒有的機會,接受和男性平等的教育,被寄予厚望。對這一代女性來說,“女孩無所不能”不僅是鼓舞,更是信念,是必須做到的指令。愛情、事業(yè)、家庭、孩子、財富、健康,只要努力都能實現(xiàn),可以兼得。當她們?nèi)说街心辏瑓s發(fā)現(xiàn)自己用盡全力,也難免顧此失彼。

上一代的希望成了她們的枷鎖。對上一代女性而言,一切還在爭取中,根本沒有期待,只要一點突破、一點改變,都是振奮人心的勝利。X世代面對的情況剛好相反,只要一點沒做到,就會陷入“不夠好”的自我懷疑和指責。她們無法接受“不夠好”。


【資料圖】

“X一代女性對自己的期望極高。我們被灌輸?shù)摹畵碛袩o限可能’的信念和嚴酷的現(xiàn)實在中年時期來了一場正面交鋒——即使竭盡全力,依然可能沒有伴侶、沒有孩子、沒有存到養(yǎng)老金、沒有房子、沒有帶福利的工作——這些都讓我們在最需要勇氣的時候覺得自己一敗涂地?!?/p>

美國歷史獨立出版獎金獎獲得者艾達·卡爾霍恩采訪200余位美國X世代的中產(chǎn)女性,從“擁有一切”的魔咒出發(fā),直面一代女性共有的中年危機。

《四十而惑:新世代女性的中年危機》,[美]艾達·卡爾霍恩 著,張林 譯,未讀·思想家|上海文化出版社,2023年4月。

如今的中年女性都屬于X一代,或是出生在1946年至1964年嬰兒潮的末期。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將X一代的出生年份確定為1965年至1980年。這一命名或反命名,因道格拉斯·柯普蘭(Douglas Coupland)1991年的小說《X一代:速成文化的故事》(Generation X: Tales for an Accelerated Culture)而廣為流傳?!癤一代”代表一種模糊的、尚未確定的身份。隨著時間推移,這種不確定的身份本身變成了故事。

根據(jù)皮尤研究中心的說法,X一代是“美國被忽視的‘中間一代’……像一座很矮、很直的橋,連接著兩座喧鬧的高峰”。我們被老一輩的嬰兒潮一代和更年輕的千禧一代蓋過了風頭。2019年1月,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臺發(fā)布的一份關(guān)于幾代人的報告,完全忽略了 X一代。

X一代已不知不覺步入中年,且基本不會意識到自己屬于一個獨特而命途多舛的群體。“X一代的‘人生黃金時段’處在一個特別分裂且危險的時期,”嬰兒潮一代的市場專家費思·波普康(Faith Popcorn)這樣告訴我,“他們在經(jīng)濟上受到沉重打擊,在文化上又遭到排擠,負債累累,下有子女,上有年邁的父母。成年的嚴峻狀態(tài)對他們打擊很大。他們感到疲憊、困惑,也是完全有理由的?!?/p>

“擁有一切”的幻想破滅

X一代的女性往往在二十八九歲、三四十歲結(jié)婚,也可能根本不結(jié)婚;可能在三四十歲生下第一個孩子,也可能根本不要孩子。作為第一批從小就聽到所謂“可以擁有一切”的陳詞濫調(diào)的女性,我們在成年后發(fā)現(xiàn),哪怕只是擁有其中一些,也無比艱難。不管X一代女性是否成家,事實都是如此。

20世紀90年代以來,最早的一批X一代女性開始組建家庭,我們被“媽咪戰(zhàn)爭”搞得彼此對立。這場虛假的辯論掩蓋了一個事實:我們的選擇只是故事的其中一面——時代背景是另一面。作為X一代女性的我們都是實驗品,實驗的目的是塑造成就感更高、滿足感更強且更全面的美國女性。我們中的許多人到了中年,發(fā)現(xiàn)這場實驗基本以失敗告終。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我們本以為自己既能擁有蒸蒸日上的事業(yè),也能擁有優(yōu)渥的家庭生活,比父母收入更高,取得更大的成就,但我們大多數(shù)人幾乎沒有嘗到甜頭。

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經(jīng)濟學家伊莎貝爾·索希爾(Isabel V. Sawhill)告訴我,在美國,一個典型的40歲女性,一年做全職工作能掙3.6萬美元。除去養(yǎng)孩子的費用、房租、日常開銷和稅收,剩下的只有大約1000美元。即便是收入高出很多的女性,也會對自己的財務狀況感到不安,她們可能會感慨一周過得如此艱難,也因機會太少而感到失望。

如果我們將這些女性的抱怨斥為無病呻吟,就等于貶低了我們這一代人。社會、歷史及經(jīng)濟的趨勢共同作用,使得許多女性在中年時深陷焦慮的熔爐——我們彼此羨慕,卻沒有意識到我們都在同一條漏水的船上。

我希望這本書能夠幫助我們聆聽女性的憂慮,不再把它當作抱怨,而是將其視為對那些具有誤導性的、鼓吹美國夢的花言巧語的糾正——所謂的美國夢離我們很遠,我們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實現(xiàn)。有人可能會說,與其他國家或其他世代的女性相比,美國X一代的女性生活得還算輕松。嬰兒潮一代和千禧一代或許會說自己面臨的情況更糟。

“擁有一切”這個概念確實出現(xiàn)在嬰兒潮一代,但直到X一代降生,它才成為主流的期望。嬰兒潮一代在面對堂而皇之的性別歧視和普遍存在的冒犯時勇敢前行,在不放棄自己夢想的情況下努力撫養(yǎng)孩子,這一切都值得贊揚。但X一代走入生活時,“擁有一切”并不是一種光明的新選擇,而是強制性的社會要求。

“我也好像理應‘擁有一切’!”一位千禧一代的女性說,“但我們的情況也一樣糟!”毫無疑問,已經(jīng)成年的千禧一代背負著沉重的助學貸款,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社會不平等、經(jīng)濟不平等,惡劣的政治兩極分化,以及一 個瞬息萬變、很多行業(yè)動蕩不定的世界。但是,他們進入職場時,所謂“無限可能”的幻覺早已受到普遍攻擊,人們的期望變得更加現(xiàn)實。

恕我直言,雖然我們和年長一代以及年青一代都感染了“擁有一切”的病毒,但X一代感染的是其中最致命的毒株。我希望年輕的千禧一代能夠汲取有益的經(jīng)驗, 而嬰兒潮一代,不會因為我們沒有走出多遠而過于沮喪。

簡單來說,選擇更多并不一定意味著快樂更多或滿足感更強。“從許多客觀標準來看,過去35年里,美國女性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十年前,X一代步入中年時,一份綜合社會調(diào)查的分析報告寫道,“然而, 根據(jù)我們的研究,主觀幸福感的指標表明,無論是絕對數(shù)值還是相對于男性的數(shù)值,女性的幸福感都在下降?!边@一研究結(jié)果經(jīng)常被引用,來證明第二次女權(quán)主義浪潮有多么愚蠢——如果女人待在家里,她們會更快樂。這種看法多么簡單粗暴啊。

事實上,我們從來沒有試過那些女權(quán)主義者的主張。沒錯,女性進入了職場,但家庭中的性別角色、帶薪休假的法律規(guī)定以及任何能夠帶來轉(zhuǎn)變的方面都沒有明顯的改善。如果制定了新的法律,但沒有執(zhí)行或沒有資金支持,你能說這條法律是有問題的嗎?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2017年,另一項重大研究發(fā)現(xiàn),對于女性來說,最大的壓力來自工作和孩子,同時擁有工作和孩子的女性,受到的影響更加復雜。我們承擔著男性過去承擔的經(jīng)濟責任,同時仍然背負著傳統(tǒng)的家庭責任。當我們年過四十,母親和祖母都已成為空巢老人,事業(yè)和撫養(yǎng)孩子的壓力達到頂峰時,我們常常遭受這種雙重打擊。

美國有四分之一的中年女性在服用抗抑郁藥物。1965年至1979 年出生的女性中,近60%的人認為自己壓力很大——這一比例比千禧一代高出13個百分點。1965年至 1977年出生的女性中, 四分之三的人“對自己的財務狀況感到焦慮”。

有段時間,我以為只有在職場打拼的女性才會陷入這種困境。但我漸漸從工作及家庭生活各不相同的女性那里聽到了同樣的焦慮。

女性的中年危機

雖然在過去十年里,針對衰老的科學研究有所增加,但這些研究常略過中年。而針對中年的研究,又通常以男性為中心。為數(shù)不的有關(guān)中年女性的作品,也常講述嬰兒潮一代在工作中的失望或婚姻中的幻滅,對衰老的身體跡象只是一筆帶過,重點強調(diào)出現(xiàn)的 頸紋。

“中年危機”這個詞通常被認為是由精神分析學家埃利奧特·杰奎斯(Elliott Jaques)提出的,探討但丁、歌德、貝多芬、狄更斯等男性創(chuàng)作者的創(chuàng)造性表達,他們的作品通常會在35歲之后出現(xiàn)質(zhì)量與內(nèi)容上的變化。 “要想克服中年危機,”他寫道,“就要重新克服初期的抑郁狀態(tài),但也要對死亡有成熟的洞察力?!?/p>

20世紀70年代,發(fā)展心理學家丹尼爾·萊文森(Daniel Levinson)聲稱,在自己的研究對象中,80%的人在中年經(jīng)歷了“內(nèi)心與外部世界的激烈斗爭”?!八麄兩畹姆椒矫婷娑荚獾搅速|(zhì)疑,”他寫道, “而且他們被顯現(xiàn)出來的問題嚇壞了?!彼麄兛赡軙l(fā)現(xiàn)自己為了一份穩(wěn)定的收入放棄了大膽的夢想,犧牲了自己的價值觀。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在大眾文化中,典型的男性中年危機表現(xiàn)為把各種事情搞砸。男性的恐懼始于脫發(fā),然后瘋狂追憶大學生活,應對方法則是定期更換年輕女性和色彩艷麗的汽車。

關(guān)于這些男性的電影和書籍不勝枚舉。伍迪·艾倫、《美國麗人》和《杯酒人生》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電影語境,其中的女性角色——大喊大叫的妻子、沉悶無趣的阿姨、悲傷的姐姐構(gòu)成了乏味的背景板,襯托著男性對激情生活的強烈渴望,而這種激情生活,以令人生疑的頻率被具象化為青春期的少女。

男性的中年危機似乎更加戲劇化。根據(jù)我的觀察以及許多和我交談過的專家所言,女性的危機往往表現(xiàn)得比男性的危機更安靜。有時,女性會嘗試一些出格的舉動——做一件大事、開始一項新事業(yè),或者在后院建一個專屬小屋 ,但更多時候,她們會將自己的痛苦隱藏在家 庭責任與工作背后。

從表面上看,或許沒有人會注意到有什么不對勁。她們可能會在一個人看電視的時候喝光一整瓶酒,每天下午在學校的接送車道上哭泣,或半夜清醒地躺著,眼睛盯著天花板。至今還沒有一部大片講述的是一個女人凝視著車窗外的風景嘆氣的故事。因此,我理解為什么有些人認為“危機”這個詞用在高素質(zhì)女性身上過于極端,她們看起來只是在經(jīng)歷不安、恐懼或者低潮。

如果拋開她們的內(nèi)心感受不談,她們能做出結(jié)構(gòu)合理的PPT,能在學年結(jié)束時為老師們送上精心制作的禮物籃,我們真的能說她們深陷“危機”嗎?

沒有資格抱怨

為了寫這本書,我曾與200多名女性交談。雖然她們正在經(jīng)歷的事情只能用“中年危機”這樣的表述,但我還是很喜歡這個詞。因為它會讓正在發(fā)生的事情聽起來不是一件小事,我也確實這樣認為。

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X一代的女性會花很多時間告訴自己,她們的不舒服或者困惑沒那么重要。她們經(jīng)常跟我說,哪怕只是提起這些問題,她們也會覺得不好意思。我采訪過一些女性,她們很不開心,但不管自己有多壓抑、多疲憊,她們都會因為“抱怨”而道歉。幾乎每個人都會說自己是“幸運”的。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沒錯。在很多方面,我們確實很幸運。今天的美國在全球范圍內(nèi),為我們提供了比我們的祖母或母親多得多的機會。雖然很多女性努力在做的是收入最低的工作, 但整體的工資差距正在縮小。男性越來越顧家,抵制性別歧視的呼聲也越來越高?!拔覀儾辉摫г埂钡睦碛捎泻芏唷J苓^良好教育的中上層階級女性的抱怨,很容易被斥為暫時的挫折、可調(diào)節(jié)的激素失調(diào), 或所謂的“第一世界問題”。

但我們?yōu)槭裁磿纯嗄兀?/p>

“你一生中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有可能讓你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英國音樂家薇芙·艾伯?。╒iv Albertine)在她的中年回憶錄中寫道,“過程中幾個粗心的決定,可能就會浪費幾年時光,但你也不能過于畏首畏尾,毫無冒險精神。找到恰當?shù)钠胶恻c是很難的。”

“很難”是保守的說法。你怎么知道什么時候該放棄夢想?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哪種人,是即使別人告訴你別再欺騙自己也從不屈服, 最終取得了成功的人,還是一個需要停止欺騙自己的傻瓜,現(xiàn)實一點,成熟一點?

X一代的困境

那年夏天,我并不知道歷史因素一直在影響 X一代女性的生活。我們出生的時候經(jīng)濟并不景氣,成長過程中,犯罪、虐待和離婚隨處可見。我們是在“無特殊照顧”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這意味著面對生活中更丑陋的一面時,受到的保護也遠遠少于今天的孩子。

我們開始找工作的時候,正趕上20世紀90年代初的經(jīng)濟衰退,緊隨其后的就是一次“失業(yè)式復蘇”。如果你在X一代末期出生, 進入職場時正是1999年前后的股市最高峰,但隨后科技泡沫開始破裂, 你被卷入2001年的經(jīng)濟衰退。沒錯,之后經(jīng)濟又復蘇了,2005年前后,你嘗到了輕易得到抵押貸款的甜頭,但緊接著,2008 年,又是一次滅頂之災。

如今,X一代邁入中年,背負的債務比任何一代人都要多——比嬰兒潮一代高出驚人的82%,比全國消費者的平均債務高出約37000美元。與其他幾代人相比,我們的儲蓄也更少,與此同時,我們的生活成本卻比嬰兒潮一代在我們這個年齡時高得多,特別是在住房等必需品方面。

X一代標志著日益繁榮的美國夢的終結(jié)。我們在走下坡路,工作也越來越不穩(wěn)定。過去,每一代人都期望可以比自己的父母過得更好。 但新的研究證實,X一代不會。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我們中的很多人將結(jié)婚生子的時間推至三四十歲。這意味著,我們很可能會發(fā)現(xiàn)自己需要一邊照顧年邁的父母,一邊照顧年幼的孩子,還要順便被人敦促需要加薪、需要在工作上更進一步。

更糟糕的是,在這樣忙碌的年紀,我們還必須做出人生中許多艱難的決定:要不要放棄創(chuàng)業(yè)的念頭?要不要換個行業(yè)?要不要結(jié)婚?要不要離婚?是不是不用再生孩子了?會有孩子嗎?孩子該去哪里上學?要不要把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父母送進養(yǎng)老院?如果要送,錢從哪兒來?我的夢想還會實現(xiàn)嗎?會不會太晚了?

承受所有中年壓力的同時還要被這些難題困擾,就像突然遇到了沒被訓練過該如何處理的緊急情況。你的表現(xiàn)不太可能達到最優(yōu)。在這一點上,X一代因自己的玩世不恭吃到了苦頭。

2006年,暢銷書作家蓋爾·希伊(Gail Sheehy)在為《人生歷程》(Passages)所寫的新序言中承認,X一代女性面臨的是全新的狀況:“大致的成年期,以及其中可預測的不同階段依然存在,但時間節(jié)點已經(jīng)被拉長了至少十年,而且還在延長。什么年齡該做什么的規(guī)范變得相當靈活,標準的人生周期不復存在,于是人們開始定義自己的人生周期?!彼f,這一代的女性過著“循環(huán)往復的生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重新開始”。

X一代女性對自己的期望極高。我們被灌輸?shù)摹皳碛袩o限可能”的信念和嚴酷的現(xiàn)實在中年時期來了一場正面交鋒——即使竭盡全力,依然可能沒有伴侶、沒有孩子、沒有存到養(yǎng)老金、沒有房子、沒有帶福利的工作——這些都讓我們在最需要勇氣的時候覺得自己一敗涂地。

從夢想遠大到失敗自責

20世紀70年代,凱莉還是個小女孩,那時她相信女孩想做什么都可以。凱莉的父母都是新澤西州北部郊區(qū)的藍領(lǐng),她是家里第一個讀完大學的人。

凱莉和她的朋友們會玩一個名叫“瑪麗·泰勒·摩爾”的游戲,靈感來自電視劇。她們會扮演勇敢、獨立、獨自在大城市生活的女性。比起假扮牛仔或公主,凱莉更喜歡“這個年輕的單身職業(yè)女性,她想征服一切”。凱莉喜歡它的主題曲,也喜歡瑪麗在工作中找到歸屬 感的方式。

凱莉進入學校時,1972年頒布的《教育法第九修正案》正引發(fā)第一波浪潮,該法律規(guī)定,在聯(lián)邦政府資助的教育項目及活動中,男孩和女孩必須得到同等對待。競爭環(huán)境會更加公平,女孩們會茁壯成長,所有人都相信這一點。凱莉的母親沒能實現(xiàn)的抱負,也加在了凱莉身上。

這種情況遍布全國各地。第一批女權(quán)主義者在 19世紀初為爭取選舉權(quán)而斗爭,第二批女權(quán)主義者在20世紀60年代早期爭取女性權(quán)利,她們正將女兒養(yǎng)大,希望她們接過火炬,爭取新的勝利:成為醫(yī)生而不是護士,成為教授而不是小學老師,成為首席執(zhí)行官而不是秘書。如果我們的祖輩在土地上勞作,我們的父輩在中層管理崗位上辛苦工作,那么我們一定要有一間大辦公室——當然,還會成家,擁有漂亮的房子和自己的社交圈。我們耳邊回蕩著第二次女權(quán)浪潮中長大的母親的話:“女孩長大后可以做任何事——當總統(tǒng)也可以!”

凱莉和她的朋友們夢想遠大,也接受了更高等的教育。電視劇《墨菲·布朗》(Murphy Brown)成為凱莉的新理想。1992年第四季的大結(jié)局中,布朗成為單身母親,但依然在新聞編輯部擔任要職,凱莉再一次受到了啟發(fā)——女性可以同時擁有愛情與事業(yè)。你需要的是良好的工作態(tài)度、支持你的朋友,也許還有一個古怪的名叫“艾爾丁”的人,從油漆工變成了保姆,可以在你工作的時候幫你照看孩子。

計劃總是天衣無縫。可等到凱莉長大成人,現(xiàn)實就給了她當頭一棒。在華盛頓上大學的時候,凱莉開始意識到,曾經(jīng)被灌輸?shù)睦硐氩⒉幌衩枋鲋械哪菢尤菀走_成。夢想變成現(xiàn)實的一大阻礙在于,一切都需要錢。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大學上到一半,凱莉意識到她需要拿到碩士學位才能在心理學領(lǐng)域取得自己想要的成就。她的父母無法供她繼續(xù)深造。她讀大學已經(jīng)欠了很多債,最終身無分文,不得不回家,她決心找一份工作,還清債務。也許之后可以想辦法拿到更高的學位, 再換一份工作。

但她沒有做到。凱莉畢業(yè)時,經(jīng)濟并不景氣,找工作很難。長時間的尋找之后,她最終勉強接受了一個幾乎沒有發(fā)展前景的行政職位。一有機會換工作,她就跳去了保險行業(yè),后來又去了人力資源領(lǐng)域。她的工作時間很長,成就感很低,但那是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盡管如此,讀研究生的錢始終沒有攢下來。

她談了幾年戀愛,28歲結(jié)了婚,31歲生下了第一個女兒,從那以后, 她就沒有再做過全職工作。兩年后,她又生了二胎。她計劃著等兩個孩子都上學以后再去工作。然而,就在還差兩年,也就是第二個孩子3歲的時候,家里遭遇了一場車禍,導致女兒創(chuàng)傷性腦損傷。護理工作很艱巨,而她的丈夫不可能待在家里。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很多女性告訴我,她們的職業(yè)生涯因為家庭責任或健康問題(不管是她們自己的還是家人的)而偏離了軌道。即便是孩子沒有這類問題的父母,也很難做到后顧無憂。一位單身母親告訴我,她出差回來后,發(fā)現(xiàn)保姆沒有照顧好孩子,孩子患上了嚴重的皮疹。從那以后,她就不想出差了,幾個月后,她被公司辭退,理由是她對工作不上心。

“墨菲·布朗被描述為如今聰明、高薪的職業(yè)女性的縮影,很多女性在這一描述中看到了自己。”1992年,卡林·詹姆斯(Caryn James)發(fā)表在《紐約時報》上的文章寫道,“她們想著,‘墨菲·布朗就是我’,直到驚覺——‘我身邊怎么沒有艾爾???’”

“我已經(jīng)有將近22年沒有做過全職工作了。”凱莉說道,聽起來很不好意思?,F(xiàn)在,她的孩子都已經(jīng)長大,受傷的女兒也穩(wěn)定了下來, 她知道可以回去工作了,也知道自己離退休還有至少15年或20年的時間。但誰會雇用她呢?她離開職場太久了,沒有可用的人脈,再說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人力資源行業(yè)。

凱莉夢想著做一些有創(chuàng)意的事。她和丈夫已經(jīng)寫完了一部分書稿,講述他們撫養(yǎng)患病孩子的故事。她說自己很幸運能有機會思考這些事情,不用每天去辦公室賺錢養(yǎng)活家人。然而在內(nèi)心深處,她覺得自己的丈夫更幸運。他一整天都可以一個人待著,有休息時間,可以出去吃午飯或者做做白日夢。她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厘清思緒,因為她更日常的任務——預約醫(yī)生、開車帶孩子去各種地方、填表格、打掃衛(wèi)生、做飯——從來沒辦法消停。 “有些時候,”她說,“我會感到憤怒?!?/p>

她給女兒的禮物是降低期待,但她不允許自己也這樣。每一天, 凱莉醒來時都覺得自己應該找份工作、寫本書、提高效率。

選擇帶來的壓力

費城一位嬰兒潮一代的心理治療師德博拉·魯普尼茨(Deborah Luepnitz)說 :“我在 X一代的咨詢者身上看到的完全是疲憊。她們因為抱怨而感到內(nèi)疚。擁有母親一代無法擁有的選擇是很美好的,但選擇并不會讓生活更輕松??赡苄詴韷毫??!?/p>

我們一次又一次地聽到人們說,我們可以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任何人。我們有來自母親的支持,她們堅信我們會更有成就?!督逃ǖ诰判拚浮繁WC我們得到的教育和男孩們一樣好,我們也會在電視上看到同時擁有家庭和有趣事業(yè)的女性。如果我們還是不小心失敗了,原因會是什么呢?能怪的人只有我們自己。

有一天,朋友卡羅琳·米勒發(fā)來郵件??_琳是嬰兒潮一代,1976年成為報紙記者,后來成為《十七歲》和《紐約》雜志的主編。她在郵件里寫道:“我在四十多歲時經(jīng)歷的浪潮——不管是經(jīng)濟上的繁榮,還是作為’自由’女性找到出路的喜悅——都不復存在了,這似乎很不公平。在根本沒有期待的時候,超出期待要簡單得多。不管你做了什么,都像是一場勝利。就好像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所謂的’壓力’還沒有被發(fā)明出來。”

我們是“掛鑰匙的孩子”,很早就獲得了獨立,盡管每天午餐時,我們都會在牛奶盒上看到其他孩子的照片,旁邊寫著“失蹤”。X一代的童年都在二手煙的環(huán)繞中度過,在餐廳里、飛機上也是如此。我們玩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處在多么危險的境地。瓦萊麗童年最美好的一部分記憶,是坐在皮卡貨車的后斗里、不戴頭盔騎自行車、不涂防曬霜躺在大太陽底下?!拔腋改缚偸前盐伊粼谲嚴?,”瓦萊麗說,“你能想象現(xiàn)在把一個孩子留在車里嗎?商店里都會有標識,提醒你別把孩子丟下。”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瓦萊麗10歲的時候,她的父親離開了她的母親。離婚在經(jīng)濟上摧毀了很多X一代孩子和他們的母親。與此同時,國家面臨停滯性通貨膨脹,水門事件曝光,加油站前 排起長隊,鋼鐵廠倒閉,總統(tǒng)吉米·卡特穿著毛衣出現(xiàn)在電視上,鼓勵大家節(jié)衣縮食。

“難以控制的離婚率、不穩(wěn)定的經(jīng)濟、飆升的犯罪率以及放縱的單身文化,”簡·M. 騰格(Jean M. Twenge)在《我一代》(Generation Me)中寫道,“讓20世紀70年代的孩子過得很艱難。”

一位X一代的女性告訴我,在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曾寫信給羅納德·里根總統(tǒng),乞求他不要發(fā)動核戰(zhàn)爭。她收到了回信,但得到的不是保證,而是一堆與她年齡不符的、關(guān)于核威脅的詳細信息。

直到1991年,新聞節(jié)目和娛樂節(jié)目的一大主題仍然是我們會毫無征兆地陷于毀滅。1979 年賓夕法尼亞州三里島核反應堆部分熔毀,1986 年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爆炸,都讓人們覺得核毀滅是有可能發(fā)生的。

20世紀80年代的心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核戰(zhàn)爭的威脅會導致兒童高度焦慮。慶幸的是——如一篇期刊文章所說——我們并沒有焦慮太久,因為“犬儒主義和漠不關(guān)心的情緒很快就出現(xiàn)了”。我們開始覺得自己所在的這顆星球充滿了不確定性。

X一代的女孩在成長過程中意識到了自己的脆弱,卻又被告知擁有無限力量,無論遭受 了什么傷害,都要自己安慰自己。那時,幫助孩子理解并應對他們的恐懼、失望和悲傷,并不被視為成年人的責任。(現(xiàn)在我兒子所在的紐約公立學校,每當國內(nèi)發(fā)生重大新聞事件或?qū)W校 槍擊事件時,都會組織小組討論。學校的輔導老師隨時可以解答問題, 舞蹈老師會讓他們用舞蹈表現(xiàn)情緒。)

我最近聯(lián)系了一些以前的小學同學,問他們在“挑戰(zhàn)者號”災難后是否有參加集會之類的活動。他們也只記得沉寂。在沒有父母或官方指導的情況下,我們試圖自己理解“挑戰(zhàn)者號”災難。幾周內(nèi),這場災難就變成了惡心笑話的素材。我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那種恐懼,所以只能假裝自己不在意。這成了我們的習慣 :用黑色幽默安撫自己。

對X一代而言,我們接受的教育(種族歧視已被打破)與我們親眼所見的事實(社會上種族主義猖獗,學校里種族關(guān)系緊張) 再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父母的理想與我們面臨的現(xiàn)實依舊存在距離。

1989 年柏林墻倒塌,1991年蘇聯(lián)解體,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的預兆 似乎在一夜之間消失了。我們嬰兒潮時期出生的父母為此歡欣鼓舞(相比我們,他們更多將冷戰(zhàn)視為文化上的試金石)。

為什么X一代沒有因為擺脫了童年恐懼而感到高興呢?可能是因為那時我們對任何所謂的好消息都會自動產(chǎn)生懷疑;也可能是因為,世界讓我們擔心了太久,以至于有人告訴我們不用再擔心的時候,我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停下。我們沒有狂歡,而是變得倍加厭世。

“從公立學校、公務員系統(tǒng)到繁榮的報業(yè)、運轉(zhuǎn)良好的立法機構(gòu), 這些一直以來作為中產(chǎn)階級民主基礎(chǔ)的組織,都走上了長期衰落的道路?!眴讨巍づ量耍℅eorge Packer)在 2013 年出版的《下沉年代》(The Unwinding)一書中寫道。他將1978年,即 X一代出生的中間年份, 視為美國社會氛圍的轉(zhuǎn)折點。

接受生活本來的樣子

在描寫 X 一代精神生活的作品《孤獨的一代》(A Generation Alone) 中,作者威廉·馬赫迪(William Mahedy)和珍妮特·貝爾納迪(Janet Bernardi)稱“孤獨”是形容“X一代情感、態(tài)度及精神空間的最佳用詞……在孤獨狀態(tài)下,一個人的生活中只有繁雜、忙亂之事,以及 太多對過去生活的痛苦回憶”。

女性尤其容易陷入繁雜、忙亂之中。我們之所以如此努力工作, 首先是為了錢而必須如此,其次也是因為內(nèi)心無法平復的不安。

這要歸咎于20世紀七八十年代動蕩的社會背景。我們保持高度警惕,相信只要努力工作,保持足夠的創(chuàng)造力,就可以使自己遠離侵犯者、疾病和其他威脅——甚至只要有足夠強大的精神,我們就可以保護整個世界。人到中年,我們不得不協(xié)調(diào)童年時期的兩種主要觀念 :一是摘星攬月之志 ;二是只能靠自己。

小時候擔心核毀滅的瓦萊麗,現(xiàn)在44歲了。她一直在嘗試“尋求幫助”,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懂得知足,認清長處。不過,她還是哭過很多次,她也不明白其中原因。

“我44歲了,”瓦萊麗說,“而我總想著,我做過什么?我有過什么影響嗎?可以肯定的是,我沒有完全做到那些小時候以為自己會做到的事。我試著接受’不是所有人都能產(chǎn)生巨大影響’的事實,當然,我們也不可能實現(xiàn)所有夢想?!?/p>

美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2021)劇照。

這與其說是心理問題,不如說是存在主義式的問題?!俺伺笥眩一疽呀?jīng)放棄了還會有其他人認識我的幻想。”她說。她覺得自己仿佛隱形了,但她很少談論這件事,因為不想看起來像個不懂感恩的人。

有句話我一直忘不掉。在我經(jīng)常玩的撲克牌游戲中,每當七張牌中出現(xiàn)壞牌,莊家就會在翻到這張壞牌時說一句“暫無出路”。這正是擺在許多 X一代女性面前的牌:焦慮、家庭責任、工作責任,以及時光飛逝的感覺??赡軙泻门瞥霈F(xiàn),但面前有這么多張壞牌,或許是她們還不夠好。

瓦萊麗用自己的錢買了房子,有一份能幫助到別人的工作,還是個孝順的女兒。凱莉也有很多值得驕傲的地方 :她養(yǎng)大了三個孩子,其中一個還有腦損傷。她的婚姻很美滿。

然而這兩位在不切實際的期望中長大、遭遇了無數(shù)阻礙的女性,只看到了自己沒有的東西。她們照顧了家庭但沒有事業(yè),或擁有事業(yè)但沒有找到伴侶。她們沒有減掉足夠的體重,沒有存到足夠的退休金。

不知為何,對這一代女性來說,“女孩無所不能”的信念變成了她們必須做到一切的指令。

一位X一代的女性告訴我,她曾經(jīng)就讀的那所精英女子大學的校訓是“培養(yǎng)杰出女性,成就卓越人生”。從那以后,她就開始自省 是否實現(xiàn)了承諾,人生是否足夠卓越。

亞特蘭大布魯克伍德心理治療中心的治療師布琳·查芬(Bryn Cha[gf]fb01[/gf]n)表示,不管在哪個時代,“不夠好”對女性來說都是一個挑戰(zhàn)。

“‘中間的孩子’是一個極其辛酸的比喻,”查芬談到X一代時說,“你會不知所措,而且得不到太多支持?!?X一代的擔心或許源于原生家庭、社會大背景、社交媒體、政治,以及老齡化。結(jié)果就是:指摘、內(nèi)疚與羞恥。

她鼓勵女性追求的目標之一是所謂的“全然接受”——找到一種方式,接受生活的本來面貌,而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全然接受你的生活,”查芬說,“是最困難的事?!?/p>

原文作者/[美]艾達·卡爾霍恩

摘編/荷花

編輯/荷花

導語部分校對/楊許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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